第六百八十六章 他就是妖魔-《割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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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ook chapter list     文鹤年倒下。

    血肉撞击地面发出的闷响,就像是重锤将盖牟城里守军的士气砸得四分五裂。

    裴国公和十余名将领、幕僚骑着马安静的停驻在盖牟城下的缓坡上,裴国公看着盖牟城的城头,依稀可以看见盖苏文的身影。

    他有些同情的叹了口气,“长安那些人常说我心眼子多,但看看这盖苏文,一身领军打仗的好本事,不和那些人玩心眼子,只知道真刀真枪的干有什么用?就算是条蛟龙,被那些人放干了水,也只能在烂泥塘子里打滚,什么本事都用不出来不说,反帮人搅个稀泥。”

    “真不用管顾道首?”一名将领在后面悄悄问道,“我估摸着这盖苏文也没什么办法了,要么就只能孤注一掷,试着杀顾道首。”

    “管他?他的本事还要我们管?”裴国公笑了,“现在的盖苏文的确没别的办法,现在只是依靠他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声威来约束军队。不过我这女婿最喜欢的方法就是立威,之前有了黑沙瓦的名声,接下来他再在这里用他的法子收了盖牟城,今后天下都会知道,什么名将,在他面前也就是狗屁。”

    城墙上不断响起急促的厉喝声。

    哪怕许多绝对忠诚于盖苏文的将领不断的约束,但军队依旧出现了哗变的迹象。

    黑齿旭出现在了盖苏文的身后,他倒提着的一柄刀散发着清晰的血腥气。

    他没有说自己刚刚处死了什么人,只是压低了声音,轻声道,“按此下去,绝对有兵变。”

    盖苏文身侧一名副将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盖苏文。

    此时他都没有说话,但周围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眼前这架势,像之前的骑军一样直接离城而走算是轻的。

    “这人自己说了,他要在这呆一夜的时间。”

    那名副将恶狠狠的吐出了一口气,道:“我们有一夜的时间,现在的士气已经低无可低,但只要有人不断出去杀他,所有的人都会看着,至少这一夜的时间不会有什么变化。之前谁叫得最凶,谁最想出去送死,就让他们第一个出去。他们不愿意出去了,我们的人也绝对够用。”

    说到这里,这名副将吞下了最后一句话,没有再说下去。

    但所有人也看得出来他硬生生吞下肚子的那一句话是什么。

    他不相信一夜的时间杀不了那个人,他不相信一个人可以站在他厮杀一夜。

    “传令下去,让所有的军士都知道,我们要用一夜的时间来试着杀死这名大唐道首。”盖苏文没有丝毫犹豫,他漠然的发出了命令,“把城中所有的修行者都集中起来,不属于我们嫡系的修行者,第一时间将他们送出去,如果他们不愿意,直接围杀。”

    他心中有种强烈的直觉,这本身就是城外那名年轻的大唐道首希望看到的结果,但对于他而言,既然是目前最好的方法,既然存在着一丝可能,那他就只能毫不犹豫的将这件事推动到极致。

    顾留白微微弯腰,拾起文鹤年斜插在自己身前脚下的那柄剑。

    他心中有些感慨。

    这些门阀在受巨大的利益驱动时,他们往往能够推动人出来赴死,而且他们的细节也做得很好。比如眼下送到他面前的这柄剑。

    是不是担心他此时没有什么用得趁手的好剑就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柄剑至少裴二小姐会很喜欢。

    这柄剑应该就是大隋的名剑“紫薇”,光洁淡紫色如玉质莹润的剑身上,随着真气的流淌,便盛开深紫色的花朵。

    他弹了弹剑身。

    当……

    声音悠扬。

    玉质般莹润的剑身微微震动,发出的声音却是如大钟的声音般清越响亮。

    站在不同高度看待事物的想法便自然不同。

    对于那些根本无法看透事物本质的寻常军士和修行者而言,此时顾留白杀死了文鹤年,又捡起他的剑弹剑试剑的动作,便是一种赤裸裸的羞辱。

    这种羞辱可以轻易的让他们的怒火燃烧得更加猛烈。

    一名身穿文士服饰的年轻高丽修行者已从城墙上直接跳了下去。

    黑齿旭默不作声的对着一些将领点了点头。

    那些将领心领神会,发出了低沉的呐喊,手中的长枪开始点地。

    在此种情形之下,分散这些军士的注意力,便会减少哗变的可能。

    军士的情绪被轻易的煽动了。

    越来越多的军士发出呐喊声,手中的长矛不断柱地,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一道轻薄的剑片如飞蝉振翅而起,唯有拇指大小的剑片在飞出这名年轻高丽修行者的衣袖之后,突然在空中打了个转,好像失去真气控制般掉向地面,但在贴地的刹那,却又开始急剧的加速,刺向顾留白的腿部。

    这名身穿文士服饰的年轻高丽修行者也不过六品,却不知以何种手段,竟能将这枚剑片如此运用,盖牟城城墙上的不少修行者都看不出任何端倪,但看着这道贴地飞来,绞向自己双脚的剑片,顾留白只是又弹了弹紫玉般的剑身。

    剑气如下雨天水缸中边上溢出的水流一样流淌下来。

    在清越响亮的剑鸣声中,飞到他身前的那道剑片被水流般的剑气冲起,看似并无多少威力的剑气,却轻易的将那道剑片击飞。

    嗤的一声轻响。

    剑片不受控制的消失在夜色里。

    文士装束的年轻高丽修行者绝望的嚎叫了起来。

    他失去了自己专修的那道剑片,失去了赖以对敌的手段,他此时冲向顾留白,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张开双臂,绝望的用自己的身体朝着顾留白撞来。

    顾留白挥剑,就像是老师挥舞着戒尺打在这名年轻高丽修行者头上,啪的一声。

    这名年轻的高丽修行者被轻易击倒。

    两个人看上去同样的年轻,但此时的画面落在城墙上所有人的眼中,一个显得无比的强大,一个显得无助而弱小,分外的反差。

    “不要让他有休息的时间!”

    一名之前叫喊得很大声的将领被黑齿旭近乎粗暴的推搡着到了城墙边缘。

    黑暗里许多持弩的军士对准了他,箭矢的顶端泛着幽蓝色的光泽。

    这名将领叫做羊延寿,是城中主管烽火台的烽帅。

    平时他和黑齿旭等人的关系不错,还经常在一起喝酒,但因为帮着文鹤年鼓噪之后,黑齿旭看着他的目光就已经变得极为冰冷,就像是看见了偷了自己老婆的男人一样。

    “出卖兄弟是要下地狱的。”黑齿旭对着马上要跳下城墙的羊延寿寒声说道。

    羊延寿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去露出有些古怪的神色,他轻声回应道,“我下地狱不要紧,但今后我的儿子却能够在王城生活,有些田地可以收租,不需要和我一样在这种边城要塞受苦。”

    说完这句,他跳了下去。

    “后黄羊氏!为国赴死!”

    在跳下去的时候,他却是发出了一声异常悲壮的大喊。

    他挥着一根铁棍冲向顾留白。

    他们这种修行者和顾留白此时的境界相距甚远,连炼招的意义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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